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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衣服,她穿了80年

来源:互联网 薄荷网/ 时间:2016-09-02 11:16
导读:有人觉得无用的衣服很贵,是奢侈品。就像贾樟柯所说, 《无用》这部纪录片拍到最后,他发现其实他和马可做的是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运用的媒介不同而已— —无论是电影还是服装,所有艺术的最终意义是殊途同归的。

  有人觉得无用的衣服很贵,是奢侈品。马可说,朴素才是奢侈、真诚才是奢侈,去掉外在的浮华,精神的高贵才是奢侈。她做公益展,寻衣问道,用这种方式拓宽人们对奢侈的理解。

  寻衣问道

  马可在父亲生病时意识到一件衣裳可能有多沉重。

  那是6月,84岁的父亲做完手术,刚从医院回家,还未真正脱离危险,包括她在内的姐妹3人24小时轮班照顾。有一天吃完晚饭,她和父母坐在一起,想起一件一直想做的事,就问道:“我们家有没有什么老衣裳?”母亲思索了一会儿:“有。”

  是件冬季穿的黑长袍。文革时,古旧的东西一概要交出来烧掉,被扣着“地主”帽子的母亲和外婆还是顶着压力,私藏了一件。衣裳被偷偷转移,多年后又被取了回来,压在家里衣柜的最底层,保存到今天,是外婆的父亲留下来的唯一一件遗物。

  因为疾病,马可的父亲说话还不连贯,没法正常表达,但听力没问题。就在母亲讲述衣裳的故事时,马可注意到,他一直在默默流眼泪。

  这样的情境里,几代人的命运,他们所经历的人生,就这么被牵扯出来,成了马可要找的“有故事的手作衣裳”其中一个。

  她在3个月前有了这个想法,要将网络上征集来的老衣裳和背后故事,在无用生活空间做一个公益展览,名字就叫“寻衣问道”。

  一件手作衣裳的后面,就隐藏着一个家族兴衰传承的记忆史、中国人的情感史。

  衣是衣裳,道是故事。“我们最陌生的就是家族史。不知道自己的家族、祖辈曾经做过哪些事,经历过哪些,是什么样的人生。”马可觉得,老衣裳像时代的镜子,折射的就是这些命运。

  至于马可本人追求的“道”,更准确来说,是一种价值取向——“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衣裳?”她希望通过回答影响更多人对衣裳和它背后承载的生活方式、甚至是文化的选择,而这个回答可能是质朴、简洁、民族、传统,至少是跟时尚、消费以及商业利益有所区别的。

  听起来跟马可曾经的身份有些距离。她被大众熟知是2013年,以个人名义为第一夫人彭丽媛定制一系列国事出访服装。再之前,是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上亮相的首位中国设计师,在法国古老的巴黎小皇宫花园展示源自中国农村土法织出的衣服,以及贾樟柯纪录片《无用》的主角。这意味着名气,像潮水一样涌来的商业机会,或者可以独善其身,单纯只做一个职业艺术家。

  彭丽媛穿着马可设计的衣服。

  两个都没选。现在,马可和她的无用团队花更多精力在民间手工艺的保护传承上,不止于衣裳。如果回到马可的“道”,你会发现,这些身份和行为又并不矛盾,其实跟她一直要输出的价值取向殊途同归。

  吾土吾民

  采访马可那天她是这么出现的:黑长直的头发编成马尾垂在脑后,还是素面,没有任何饰物,套一件米白色的棉布裙子,既不宽大,也不修身,瘦而柔弱。

  这让我一下想到她的员工宿姐向我描述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就跟贾樟柯《无用》纪录片里的她一样,没什么区别。

  马可小心谨慎地选择打理无用空间的员工。她希望对方跟自己的价值取向契合,比如宿姐的面试,花费了1个半小时。在她来之前,另一位无用的员工昙子正在整理无用空间大而宽阔的麻布窗帘——她被马可面试的时间更长,4个小时。

  窗帘系带的木扣子要固定在左边,必须跟窗台的高度持平。“如果不对,马可老师会一下瞧出来。”她说。

  我趁机问马可,为什么有这些要求。

  “因为它涉及到审美,我很多要求是来自于审美的,不是来自于我个人的某种怪僻。它是审美的需要。你能理解吗?”她语气平静。

  “窗帘固定在右边,就不美了吗?”

  “因为太阳每天自东向西的升落是有一个轨迹的,早上照进来有统一的方向。要把窗帘固定在窗户左侧,是希望阳光最大限度地照射进来。”

  这很容易让人总结起设计师马可的其中一面:认真的,甚至是苛刻、理想化的,带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但到了另外的情境中,对照这种印象,你又能看到一个几乎完全相反的马可。从2000年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开着那辆破旧的越野车跑中国西南、西北部偏僻的村庄,遍寻手艺人,和她们睡在一个炕上,花几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将她们和她们的技艺一同移植到城市。

  大多数路况并不如意。其中一次是和丈夫一起,因为山路弯道太陡,跑过的一辆油罐车又漏油,他们的车方向盘一下失去控制,连人带车掉下距离路面一米多高的农田,还算幸运,只是轻伤。路的另一边,是十米多高的陡崖。

  马可不愿只坐在办公室里安逸等着调研团队交上来的报告。“亲身体验对我来说很重要,直接跟他们见面、交流跟互动对我很重要。”听她讲述时,能察觉到她表情里显示出的刚强和坚韧。

  她跟我描述一次去甘肃通渭的情景,跑到黄土高原上缺水的村子,3月,当天夜里下了场大雪,第二天早晨白雪覆盖整个村庄,当地人像过年一样高兴。马可住在一个阿婆家,看着阿婆拿着一个洗脸盆,小心地把墙头上半部的雪切下来。这一盆雪被倒进大锅里,阿婆开心地跟她说:“我给你们下面条。”

  这是她人生里第一次吃雪水面条,心中也被搅起来波澜。“我偶然经历的,他们每天都在经历,成了常态。还有很多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也是这样生活。”马可说,“我能做的,就是把他们的生活和手艺搬出去,让更多人看,期望他们的境遇得到改善。”

  这些村里人的日常穿着,摞着补丁的衣服,小孩破旧的书包、鞋子,成了她在一个创意展上的作品“吾土吾民”——表达这个国家里土地跟人之间的关系。

  名字来源于林语堂的书《吾国吾民》,作者在其中写道:“我堪能明白地直陈一切,因为我心目中的祖国,内省而不疚,无愧于人……她将调整她自己,一如过去历史所昭示吾人者。”这也是马可当下继续做民间手工艺传承的心境。

  是进?是出?

  马可不吝于承认自己的集体主义意识,自认为是她这样出生于70末的一代人从小就无法回避的情感。

  等进入大学,在苏州丝绸工学院美术系读书时,她对老师说过一句话记忆深刻:“中国是世界服装第一生产大国,我们每年向世界输送了多少亿的服装,但是你看,世界上很多的名牌,多半是在欧美国家,中国没有。”

  她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当天,马可在同学中发表了一段热血“演说”:“我们不能让中国这样,一直没有自己原创的国际品牌。”周围的同学瞪着眼睛看着她:“你为什么把这件事跟自己联系起来?一个小小的人,怎么挑得起这样一个担子?”

  这是上世纪80年代末,欧美高级服装品牌迎来繁盛局面,日本设计师的作品出现在国际秀场,马可的话听起来像天真不实际的少女愿望。那时她也是系里不起眼的安静女孩,不爱张扬,也不去争抢什么,极少有这样激烈的言辞。连坐公交车,她从小就自觉成为最后一个上车的人,老家长春的冬天很冷,零下20多度,因为常常挤不上车被冻哭,也是常有的事。

  等到了2007年,这个不争不抢的姑娘因为当年的“热血”,真的走到了巴黎时装周,发布“无用之土地”,意图在中国设计师没踏足的领域留下一点声音。

  这组名为“The Earth”的照片是摄影师周密与马可的一次合作,片中人物所穿的服装均来自她“无用”品牌的“土地”系列。

  “无用之土地”正是马可当时想要做的那种作品,它引发的回响也超过了马可的期待。当时世界各地顶级的美术馆、博物馆找到马可,来协商后面的合作,邀请她带着作品去展览。

  “感觉自己多年向往的艺术大门,突然在我面前敞开了。”按照她原本的想象,自己应该会毫不犹豫、非常开心地一脚就踏进去。做艺术家意味着自由、实现创意的可能。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真正可以踏进大门的时候,她在那扇门前犹豫了。马可形容自己当时的状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原来的计划,是跑遍中国的乡下研究手工艺,不是去光鲜亮丽的时装周。“是进呢?还是出呢?”她问自己。

  犹豫了半年,第二年参加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的作品“奢侈的清贫”发布后,马可给了自己一个答案:放弃了职业艺术家的道路,做品牌,用品牌影响人们来关注传统手工业传承。这是她能够找到的一种最好的、能够使更多人受益的一种方式。

  2008年,作为第一个进入巴黎高定日程的中国服装设计师,马可站到了世界面前。这场发布的名字,叫做“奢侈的清贫”。

  接下来很多事情就变得清晰了。马可在珠海远离闹市、绿树成荫的一处园林里成立工作室,将此前接触的一批手工艺人请到这里,以全手工的方式投入无用出品的制作。随后又在北京成立无用空间,除了出售无用出品,也定期更换主题,举办传统手工艺的公益展览。

  “忠于内心”

  在珠海淇澳岛的村子,马可找到了第一件有故事的手作衣裳,所有者是92岁的王玉连。

  12岁那年,王玉连的母亲为她做了一件黑色的香云纱嫁衣,她穿了八十年,穿着它嫁人、游龙舟、看大戏和守岁。

  原本想带着嫁衣入土,在马可的调研团队最近一次到访之后,王玉连改变主意:“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我就不带走了,把它留给后人。”

  妈妈为我做嫁衣——92岁老奶奶的岁月告白。

  这让马可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小时候,家中的三姐妹很少穿外边买来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母亲亲手做。“一来自己做衣服比较省钱;另一方面,做衣服对她而言是一种很大的乐趣。”

  采访结束后第二天,马可在无用空间的茶室跟台湾PPAPER杂志的出版人胡至宜有过一场对谈,聊到为什么会对衣裳有特别的感情。马可解释说,棉麻丝毛这些天然材质带来的温暖,尖锐的剪刀划过布料,老式缝纫机发出的“哒哒”声,童年带给她的所有记忆都不及这些清晰。

  昙子,无用空间的员工,试图总结马可对材质有与生俱来的敏感。“有些设计师是先画图,她是用手去感受材质,再去想这样的材质可以做哪种物品。无用的衣服在上架之前,她其实已经先穿了半年左右去体验和改进。”

  无用出品常被人诟病价格昂贵。我试穿的一件名为“怡”的蓝色连衣裙,标价为6700元。马可坚持认为这是手作的真实价值。

  台湾的编舞大师林怀民找她来设计制作舞者的衣服,才真正体会到手作工艺的繁琐复杂:老式织布机织出布料后,至少要染十几次色,但每天最多只能染一次,染完后要在日光下晒干、再染,让颜色彻底吃进纤维里。等到阴天下雨,工序只能停滞。至于更复杂的绣花,绣娘可能会需要花上3个月的时间制作。“无用的衣服家纺以十年以上、家具至少是50年上百年的标准来制作的,如果你从使用时间来衡量,就会发现它的价格并不高。”马可说。

  时代一直在变,时尚的风向也总在变,总有设计师尝试新鲜的面料和更有创意的设计,马可不是,却成了最为大众熟知的一个。我问马可原因,她想了想,说出四个字:“忠于内心”。

  “我做所有的事都有这个特征,不管是我当时创建例外,还是离开例外,然后再创建无用,包括在无用这十年来的所作所为。其实这是一直贯穿我人生的选择标准。不做违心的事情,始终忠实自己内心。我觉得,我从来不去逢迎或者取悦任何一个人,也没有看外界需要什么就投其所好做什么。我做每一件事都是问自己,你内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马可内心需要什么?就像贾樟柯所说,《无用》这部纪录片拍到最后,他发现其实他和马可做的是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运用的媒介不同而已——无论是电影还是服装,所有艺术的最终意义是殊途同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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