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民和其子“代表中国半部话剧史”

  ■北京人艺第一代元老级艺术家苏民逝世 为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濮存昕之父

  苏民1926年8月29日生于济南 2016年8月28日在北京去世，享年90岁

  据说苏民、濮存昕父子回到家中，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人艺和戏剧表演。父子两代人所谱写的舞台佳话至今仍然被人艺人和观众津津乐道。

  距离90岁生日还差一天，2016年8月28日凌晨4时，著名演员、导演艺术家和戏剧教育家，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原副院长苏民在家中阖然长逝，享年90岁。苏民不仅是北京人艺第一代元老，也曾经是宋丹丹、徐帆、梁冠华等演员的老师。他也是北京人艺副院长、话剧表演艺术家濮存昕的父亲。在父亲去世后第二天，濮存昕出现在北京人艺，显得颇为平静，他说，父亲是凌晨4点在家中睡觉时平静离去，走得很安详，就像是累了一辈子该休息了，可以说是善始善终，是一个人很大的福气。而根据他生前遗愿，家中不设灵堂，丧事一切从简。

  北京人艺建院的

  第一代演员

  苏民原名濮思洵，1926年8月29日生于济南，原籍江苏溧水。他是北京人艺建院后的第一代元老，也是中国话剧界元老级的表演艺术家和导演艺术家。

  苏民1946年参加革命，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从上世纪40年代起苏民就致力进步的戏剧活动。1950年初至1952年夏，他在中央戏剧学院话剧团任演员。

  1952年6月12日苏民进入了新成立的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任演员。自此开始了他在北京人艺超过一个甲子的艺术人生。他以出色的演技，成功塑造了数十个不同性格、个性鲜明的艺术形象。其中《青春之歌》中的丁辉、《雷雨》中的周萍、《蔡文姬》中的周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中的葛洛莫夫、《胆剑篇》中的范蠡等众多角色成为他的舞台代表作，是几代观众心中难以替代的记忆。

  1956年至1958年，苏民被剧院保送到中央戏剧学院，在苏联专家古里耶夫主持的导演师资进修班深造，潜心学习导演艺术。1964年，38岁的苏民成为北京人艺继焦菊隐、欧阳山尊、梅阡、夏淳之后的第二代导演，同时长期为焦菊隐先生和梅阡先生做副导演。在他的导演生涯中，先后导演了40多部古今中外剧目，如《红色火车头》《王昭君》《阵痛的时刻》《李白》《天之骄子》等。其中，由苏民导演、濮存昕主演的父子两人合作创作的话剧《李白》，至今仍是北京人艺保留剧目。

  除了艺术创作，苏民还担任北京人艺副院长工作十余年之久。离休后，苏民仍然在为这座剧院的传承和话剧艺术的发展做着自己的贡献。2011年，已过耋耄的苏民重排《蔡文姬》，他谦虚地表示，是站在“大师”的肩上排练，保留剧目的不断上演就是对剧院经典剧目的传承。

  他是一代学者型艺术家。集表演、导演、教学、理论研究于一身。同时还深通古文、诗词，擅长书法。

  他曾担任剧院理论研究室主任，主编《蔡文姬》《雷雨》《茶馆》的舞台艺术集和《攻坚集》《焦菊隐戏剧散论》等十余本理论书籍，与中国话剧艺术研究会合作撰写了长达16万字的《论焦菊隐导演学派》并获文化部理论著作奖。先后在报刊、杂志，发表论文、报告文学、艺术杂记、教学体会等文章数十篇10万多字。其中包括《忆焦菊隐导演<蔡文姬>》、《朗诵杂记》、《关于观察生活练习和教学体会》、《关于教学设想》等。这些专著和杂谈在戏剧理论界和社会上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他将焦菊隐先生的理论研究进行了系统的继承，为北京人艺日后一直坚持至今的理论研究体系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苏民2003年被聘为人艺筹建博物馆的顾问，为建馆提出“客观、公允、求是”的馆训，讨论和撰写建馆大纲以及大量的实施工作都是由苏民完成的。

  培养众多明星学生

  至今活跃在舞台

  苏民不仅是戏剧艺术家，还是一位戏剧教育家。他曾说：“与其说我是一个导演，不如说我是一个演员；与其说我是一个演员，不如说我是一个教师。”

  从1958年起，北京人艺共举办六届演员训练班，苏民担任历届教学和行政负责人。之后人艺与中戏合办表演本科班，他在1987届和2004届都担任了教学工作。他主持招生、授课、导演教学和毕业剧目，为北京人艺培养后备人才、充实新鲜血液、壮大演员队伍付出了大量艰辛的劳动。

  他担任教师数十载，可谓桃李满园。一个又一个梅花奖、飞天奖获得者出现在他的学生当中。在担任兼职教授，与中戏教授们共同主持教学任务时，他把多年来人艺办班经验与中戏理论教学经验有机结合，提出了“三环整体教学思想”。强调将艺术创作当作一个整体，还要把表演技巧、生活积累和思想文化修养当作艺术创作的三个不可或缺因素。如今，班上的学生大多数活跃在北京人艺的舞台上，不仅成为人艺，也成为话剧舞台的中坚力量。宋丹丹、梁冠华、王姬、徐帆、胡军、陈小艺、江珊、何冰都曾是他的学生。

  得知苏民去世的消息后，他的学生们纷纷表达了悲痛和哀思。演员宋丹丹在微博中致哀道：“敬爱的苏民老师：感恩我最初走上艺术道路踏入艺术殿堂能够遇见您这样的老师！感谢您教我演戏育我做人，您的教导我会一直铭记在心。母亲今天‘头七’，一并为您上香，天堂的路您走好！永远爱您的学生宋丹丹。”

  而梁冠华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可以说，没有苏民和林连昆、童弟等老师联合起来的培养教导，北京人艺的演员队伍不会是今天这样的面貌。“苏民老师不仅是特别伟大的演员、导演，还是伟大的教育家，他培养的学生成才率特别高，因为他特别具有判断学生的眼光，对人才坯子的辨识能力很高。而且他对学生在业务上、生活上都很关心和重视，对每个学生的特点都了然在胸。他曾经让我们写‘学习日记’，十天半个月收一次，他都会逐篇仔细阅读，并且留下少则几个字，多则大半篇的评语意见，和你认真探讨。”

  梁冠华还回忆苏民老师以前上课的时候，给他们画过三个圆，分别是“生活”、“艺术”和“修养”，三个圆中间部分有交叉，“他说这三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中间交叉的部分是最高级的。”

  父子两代

  谱就艺术佳话

  苏民的儿子是中国剧协主席、表演艺术家濮存昕，两人既是父子，也是同事，都担任过北京人艺副院长。有人说，他父子二人加起来，能“代表中国半部话剧史”。

  在北京人艺舞台上，父子两人不仅演过同一角色，也曾经各自作为导演和演员合作过多部作品。据说回到家中，父子俩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人艺和戏剧表演。父子两代人所谱写的舞台佳话至今仍然被人艺人和观众津津乐道。

  两人都曾先后在人艺话剧《雷雨》中饰演过“周萍”一角。苏民导演的人艺经典剧目《蔡文姬》和《天之骄子》中，濮存昕都担任主演。1991年，由苏民执导、濮存昕主演的原创话剧《李白》，在文化部颁发的文华奖上一举摘得导演奖、表演奖等五项大奖，濮存昕更凭借该剧荣获“梅花奖”。而这部剧，也是苏民生前最后一次来到北京人艺看戏。

  去年7月《李白》在首都剧场再度演出之际，重病在身的苏民依然坐着轮椅来看戏。看完全剧后，当担任主演的濮存昕和全体演员一起上台谢幕时，观众们也向台下的苏民老爷子欢呼致敬。苏民也高兴地回身向观众拱手致谢，并到后台慰问了所有演员并和大家一起合了影。

  濮存昕说，父亲在剧院一辈子，没有什么人说他不好，“在参加中央电视台《艺术人生》节目时，主持人朱军曾问他一辈子的心愿是什么？我父亲说：‘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而在苏民去世的当天，和他共事了一辈子的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蓝天野表达了自己的哀痛和追思，他说：“从1942年到现在，我们已经认识74年了。从年轻的时候在同一个学校，后来演戏也在同一个剧团，同一年到的解放区。后来在同一个文工团，建国前后，我们就转到了中央戏剧学院话剧团，1952年人艺建院，我们又一起进了人艺。我们有时候也会有不同的见解，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芥蒂和是非，心胸都是很坦荡的。”

  苏民和濮存昕父子两人不仅在艺术上一脉相承，在艺术秉性上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直肠子。“两代人都对北京人艺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在北京人艺建院60周年之际，濮存昕对早报记者说：“人艺60周年，我们的问题和优势是一致的。我们不能太有优势感，不能光向老前辈学。我们缺乏对生活真实的尊重，尊重生活的才叫现实主义。我们还要明白什么是追求，我们应该从前辈身上吸收一种养料和营养。我们必须要尊重传统、尊重历史。但是人艺还有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导演，没有好的导演。没有一拨接一拨的导演，就很难有剧院的风格。”

  而苏民则在简短的采访中同样流露出了对剧院无比深切的爱和忧患，他始终强调着焦菊隐的北京人艺演剧风格，并叹道：“北京人艺太需要一个领军人物了，一个懂得表演、导演，懂得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的领军人物。”

  濮存昕说，父亲从2005年身体就一直不好，多次进出医院。今年病情愈发严重，去世前一天，家里还开了家庭会议讨论了如何安排父亲身后之事。因为有心理准备，家人还是比较情绪稳定。住院时，苏民曾和濮存昕聊起生死，聊起“归宿”，说，生死是门功课，要早些做，否则会出现不甘离去的自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