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电影节真的衰落了？它还能逆袭吗？

  《爱乐之城》

  《时间之旅》

  《弗兰兹》

  ◎陈凭轩

  威尼斯的衰落

  再过几天，到8月31日，世界上最古老的电影节就要在水城威尼斯揭开它的第73场光影盛宴。七十载专注电影艺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威尼斯电影节却在威信上被后起之秀戛纳电影节超越，又在商业重要性上被同期的多伦多电影节排挤，甚至吸引的记者、观众人数都不如柏林电影节。这样的劣势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其中的原因非常复杂。

  历史上，威尼斯电影节曾在二战前沦为法西斯的宣传工具，戛纳电影节的创立也是为了与其分庭抗礼。战后欧洲一片废墟，经济上对美国十分依赖，老大哥自然是偏袒“根正苗红”的戛纳，而对“历史问题”重重的威尼斯有所保留。上世纪50年代初，德国人在美国的支持下创立了柏林电影节，以显示西德战后重建的成功和文化的繁荣。美国人偏爱柏林这个“亲儿子”，这对威尼斯电影节而言可谓是“雪上加霜”。

  意大利国内对艺术、政治、社会的思索和挣扎也反映在电影节上。上世纪70年代的整整10年，威尼斯电影节取消了颁奖活动，动机或许高尚，但却让自己沦为无人问津的电影展。等到意大利人缓过神来，为时已晚。从上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的10多年里，北美有了自己的圣丹斯电影节和多伦多电影节（虽然后者当时并不十分重要），戛纳电影节也因吸引了大量英语世界的大师而建立了艺术电影第一圣殿的声誉。

  柏林电影节的情况比较特殊，欧洲顶尖电影节中，它是唯一在超级大都市举办的。戛纳、威尼斯、洛迦诺、圣塞虽然美丽，电影节的时间也都选在5月到9月间气候最宜人的季节，但在住宿、交通、公共服务上完全不能与柏林同日而语。城市的容纳能力也决定了柏林电影节可以接待更多的记者和专业人士。多伦多电影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占了这个优势，加上能为奥斯卡造势，近20年来逐渐成为“戛纳之下，万人之上”的榜眼。

  没有戛纳电影节的崇高威信、没有多伦多电影节的庞大市场、没有柏林电影节的城市优势，甚至也没有瑞士人的财大气粗来保证像洛迦诺电影节选片那样的独具一格，威尼斯电影节看上去就是个缩减版的戛纳，缺少自己的价值。

  威尼斯的逆袭

  由于上述原因而主竞赛选片质量一直略逊于戛纳电影节的威尼斯电影节，又因时间关系常拾后者的牙慧，收拢被戛纳电影节拒掉的片子。但意大利人时不时也能玩一把“逆袭”，反超法国霸主。比如2007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中除了最后问鼎金狮的李安力作《色·戒》和法国大师侯麦的绝唱《牧羊人之恋》外，还有泰斗级的肯·洛奇和尼基塔·米哈尔科夫。这还嫌不够似的，新酷儿电影领军人托德·海因斯、几年后凭《阿黛尔的生活》（2013）拿下金棕榈的阿布德拉迪夫·凯西什、美国鬼才导演韦斯·安德森，威尼斯统统收入帐下。那一年的选片质量高到连本应炙手可热的德斯普里钦、贾樟柯、拉夫·迪亚兹都只能进“地平线”单元，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和克劳德·夏布洛两位大师的新片也跟伍迪·艾伦一起成了非竞赛片。

  这样的盛况在水城可以说是数载一遇，于是九年之后，风水又轮转了一回。首先是威尼斯镇节之宝、俄罗斯导演安德烈·康查洛夫斯基继《邮差的白夜》（2014）之后，携新作《战争天堂》重回丽都岛。康查洛夫斯基不但作品优秀，出身也极为显赫，其父是位著名诗人，前苏联和俄罗斯国歌的词作者；其弟尼基塔·米哈尔科夫是苏联解体后，唯一拿下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俄罗斯导演（1994年的《烈日灼人》）。他本人早年还是传奇大师塔可夫斯基的朋友和合作者，更是这种视觉艺术传统的继承者。

  今年要在威尼斯主竞赛单元亮相的还有泰伦斯·马利克的首部纪录片《时间之旅》和文德斯的剧情片新作。这两位拿过金棕榈、提名过奥斯卡的大家最近都不太顺，风格上的探索和对纪录片的尝试也是一种突破创作瓶颈的努力。没能进戛纳的埃米尔·库斯图里卡来上海散过心后，还是带着新作《银河漫漫路》去女主角莫妮卡·贝鲁奇的主场参赛了。电影节的红毯在他眼中都只是个秀，跟艺术本身的关系不大。

  三位被戛纳拒之门外的法国名导悉数来到威尼斯寻找“救赎”。欧容的法德合拍片《弗兰兹》和布塞改编自莫泊桑同名小说的《一生》双双进入主竞赛，老将伯努瓦·雅蔻的新片《永远》是对美国后现代作家唐·德里罗小说《身体艺术家》的自由改编，在非竞赛单元展映。

  新人方面，凭借处女作《独自夜归的女孩》（2014）在圣丹斯一炮而红的伊朗裔美国导演安娜·莉莉·阿米普尔，这次以第二部长片《劣质爱情》跻身主竞赛。这位不愿透露年龄的女导演一向特立独行，这次就宣称新片会“很黄很暴力”。《爆裂鼓手》的导演达米安·沙泽勒带着《爱乐之城》来给威尼斯开幕，顺便参加一下竞赛。新片看剧情比较老套，又与今年科恩兄弟的柏林开幕片《凯撒万岁！》和伍迪·艾伦的戛纳开幕片《咖啡公社》主题重复，胜算不大。

  《单身男子》（2009）的导演汤姆·福特看岁数也好、论名声也罢，似乎都不能算是“新人”了，但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拍电影前做过顶尖奢侈品牌的设计师。在影坛，这次威尼斯的《夜行动物》仅仅是他的第二部作品，也证明了福特拍电影不再是玩票，而是以此为正业了。

  威尼斯的中国人

  去年委内瑞拉导演洛伦佐·维加斯凭借长片处女作《远方禁恋》（2015）为南美拿下第一座金狮奖后，南美导演便一窝蜂地涌向水城。今年主竞赛里就有曾获戛纳最佳导演的墨西哥人阿玛特·艾斯卡兰特的新片《野蛮地区》和阿根廷影帝奥斯卡·马丁内兹出演的《杰出公民》。智利导演克里斯多夫·穆雷热衷政治又喜欢拷问伦理底线，堪称拉美的哈内克，这次的《盲眼的基督》依然是这样的风格和主题。

  与此相反，华语电影在本届威尼斯主竞赛中全军覆没，跟在戛纳时一样。但“地平线”单元中有一长一短两部中国人拍的片子。如果按照影片的长度来算，纪录片名宿王兵一向高产。今年继参加柏林电影节后，又有一部《苦钱》来到威尼斯。旅法新人导演胡伟曾以《酥油灯》（2013）拿下克莱蒙费朗短片电影节的头奖，并提名奥斯卡最佳真人短片。这次他进入“地平线”的竞赛短片《人生若只如初见》，请到了法国文艺片女神伊莎贝尔·于佩尔出演，也是相当惊人。希望几年后，主竞赛的中国名字里，有他一个。